白先勇:八千里路云和月,是我填不满的文化乡愁

编辑:品牌学习俱乐部 日期:2019-11-20 人气:739
 

谈起中国的当代文学,是绕不过白先勇先生。

 

他的文笔出奇的细腻动人,能将生活琐事写得如昆曲般撩动心弦。尤善于描写过往的繁华盛景与今夕的沧桑落魄。被誉为是“在悲剧上洒着金粉”的独特味道。

 

他是半个中国文化圈鼎力推崇的大家,受到余秋雨、林青霞、许知远、曹可凡、叶嘉莹等一致推崇,他的作品是林青霞、蔡康永的枕边书,三毛称其是自己一生的导师。

 

夏志清教授曾评价说,白先勇是“当代中国短篇小说家中的奇才,五四以来,艺术成就上能与他匹敌的,从鲁迅到张爱玲,五六人而已”。

 

白先勇最新散文集《八千里路云和月》,记述其父母亲,以及那个时代。

 

 

如果你肯去豆瓣看一看,根本找不到先生有8分以下的作品。其中好评最高的,便是他年轻时《台北人》《寂寞的十七岁》《孽子》《纽约客》,更有他的新作《八千里路云和月》。

 

这五本书,几乎写尽了先生的一生。

 

奼紫嫣红开遍 白先勇

 

1937年 出生广西桂林,童年在桂林、南京、上海度过。 

1952年 自香港移居台湾,插班建国中学,随后就读成大水利系与台大外文系。

1960年 大三,与同学王文兴、李欧梵等人办《现代文学》杂志。

1963年 赴美国爱荷华大学修习文学理论和创作研究。 

1965年 任教加州大学圣塔芭芭拉分校,教授中国语文及文学,同年陆续发表《台北人》系列,1994年退休。

1977年 于《现代文学》连载《孽子》。

2003年 制作青春版昆曲《牡丹亭》。

2019年 出版《八千里路云和月》回顾人生。

 

 

练习孤独《寂寞的十七岁》

 

白先勇出生于1937年,是白崇禧之子,在兄弟姐妹中排行第九。在他出生那一年,七七事变刚刚爆发,白崇禧一家从广西搬来重庆。将军顾不及这个刚出生的孩子,就匆匆赶赴抗战前线。

 

这似乎预示了少年白先勇敏感而孤独的性格。

 

白先勇7岁时,不甚传染了肺结核。在当时落后的医疗条件下,人人谈痨色变。为了避免传染,整整四年时间,白先勇都是在被隔离的日子里度过的。


“我一个人住半山的房子,保姆跟着,有自己的小厨房,吃饭一个人。父母亲偶尔来看我,但和哥哥姐姐不在一起,觉得被打入冷宫,失去童年,从此个性就变了。

 

本来的敏感心性,隔离四年后,更变得伤春悲秋。独居的孩子听见灯火辉煌处有热闹的笑声,掉下泪来。

 

他的童年里,就只有回忆在广西老家的快乐时光,盼着等父亲归来,和脑海里一碗桂林米粉的滋味。

 

幸好,家中有一个叫老央的老伙夫见多识广,总能用三言两语把极平凡的故事讲得妙趣横生。白先勇就常常搬个板凳去厨房里听老央讲故事。

 

这些故事,成为他孤独日子里最大的安慰。


 

七七抗战第九周年纪念日,全家在南京团聚合影。

 

姹紫嫣红《台北人》

 

除了疾病,白先勇年少时的孤独心境,更多也来自于父辈的命运遭际。他的童年除了桂林山水,更多的是终日奔波。

 

白先生成长于官宦之家,父亲白先勇将军是“抗日英豪”,一生功勋彪炳,曾领百万雄师,南征北战,几度出生入死,是抗日史上举足轻重的人物。母亲马佩璋是名绅富贾之女,是曾经带领全家穿越枪林弹雨的勇敢女性。

 

先生的童年里,那些身世显赫的历史人物、名门望族,也不过只是隔壁的长辈。他亲历了战火纷飞的年代,看到他们如何一步步走向壮烈,走向历史长河,最终走向遗忘。

 

他用笔墨在延续着传统文化的同时,自己也成为传统文化的一部分。他说,“我写作,是因为我想用文字来表现人类心中一种无言的痛楚。

 

先勇长年台北、加州来来去去,说中国文化就是他的家。

 

颠沛流离《纽约客》

 

少年白先勇却跟着全家踏上轮船,几经辗转,而后赴美读书。

 

与父亲在机场分离的这一天,一向坚毅的白崇禧竟哭得一塌糊涂。因为他的身体已经一天不如一天。也许他预感到,这次父子一别,恐怕是很难再相见了。

 

果不其然,4年之后,没等白先勇归来,白崇禧就去世了。白崇禧征战沙场半生,晚年却过得并不平静。医生研判,是冠状动脉梗塞。

 

当时的白先勇在美国加州,噩耗是由三哥先诚从纽约打电话来通知的。当晚整夜未眠,在黑暗的客厅中坐到天明。他的世界像是轰然倒塌了。

父亲的辞世,我最深的感触,不仅是他个人的亡故,而是一个时代的结束。跟着父亲一齐消逝的,是他身上承载着的沉重而又沉痛之历史记忆。我感到一阵坠入深渊的失落,像父亲那样钢铁坚实的生命,以及他那个大起大落、轰轰烈烈的时代,转瞬间,竟也烟消云散成为过去。

先生在接受采访时常常说,“父亲教给我锲而不舍的毅力,母亲带给我与人相处时的温暖和拥抱。成长过程中总想挣脱,但时间到了就发现,那些又都回来了。

 

继父母的历史,乡愁于白先勇而言像是再饮不尽。再想起一碗米粉,一次广西风光,都仿佛是梦境一般,他的故乡情结越结越深。 

 

到美国后,白先勇继续开始自己的创作,此时的他无拘无束,灵感大发,相继创作出了《台北人》《孽子》《纽约客》等著名小说,其中《台北人》被评为20世纪中文小说一百强第七位,而《孽子》则被改编成电视剧搬上了荧屏。

 

1963年,白先勇赴美读书,父亲至松山机场送行,

此为父子最后一次合影,他戴墨镜是因怕眼睛哭肿了不好看。

 

 

一刻即永恒《孽子》

 

白先生的笔下,17岁男孩是寂寞的,但17岁的小说家,在最好的时光遇见最好的人。1954年夏天,他上课迟到,抢着上楼梯,撞上了一个也快迟到的男孩,那是隔壁班的同学王国祥。

 

38年的故事说不尽。先生少年时梦想到长江三峡筑水坝,申请保送成大水利系,王国祥也跟着去考成大电机。他发现自己兴趣不合,重考台大外文系,王国祥也转学台大物理系,他办《现代文学》,种种快乐牢骚,王国祥是第一个听众,二人更是一前一后赴美。

感情路上,谁不希望有人可以作伴呢?王国祥晚年病况沉重,先生遍捧厚厚病历,遍寻名医。1992年夏天在加护病房握着王国祥的手,陪他走完人生最后的路。

 

先生用饱含情感的笔重重写下,“我与王国祥相知数十载,彼此守望相助,患难与共,人生道上的风风雨雨,由于二人同心协力,总能抵御过去,可是最后与病魔死神一搏,我们全力以赴,却一败涂地。

“互相惟一可以依赖得,只有彼此得一颗心;而人心惟危,瞬息万变,一辈子长相斯守,要经过多大的考验及修为,才能参成正果。阿青,也许天长地久可以做如此解,你一生中只要有那么一刻,你全心投入去爱过一个人,那一刻也就是永恒。你一生中有那么一段路,有一个人与你互相扶持,共御风雨,那么那一段也就胜过终生了。”

 

在《孽子》扉页,他淡淡写下:

“写给那一群,在最深最深的黑夜里, 

独自彷徨街头,无所依归的孩子们。

 

温情坦荡《八千里路云和月》

 

2000年,白先勇先生经历了一场心肌梗塞,“我家里后花园有一盆茶花,种子从云南来的,叫做佛茶,花跟莲花一样大,过一两年,飙起来了,泥土不够了。那年夏天,我午觉醒来,看车房有一袋泥,想到要加土,把泥土一搬,哎,发作了,心紧得不得了,躺下来,没事了,去看急诊,我父亲心肌梗塞走的嘛,医生见状转诊心脏科,做心血管检查,左冠状动脉,阻塞99%,只得紧急开刀,命悬一线吶。发病前的1个月我去京都33间堂,里面供着八百尊观音,我本来对观音就很亲,我上香,忍不住掉泪,那种掉泪就是一种受了菩萨的护佑,后来想想菩萨留我在世上,可能还要我做什么事吧。

 

先生在《八千里路云和月》中这样母亲,“人世间的一切,她热烈拥抱,死亡,她是极不甘愿,并且十分不屑的。”而他的这点大概更是随了母亲,热爱生活,不屑死亡,悲悯通透。

 

白先勇一生坦荡,将一副柔情付这断壁残垣,又用这柔情浇灌出一生的姹紫嫣红。他对文学,对戏曲,对人生中可念不可追的爱情和过往,莫不如此。

 

毕竟,“乡愁是永远填不满的啊。

 

白先勇20年前开始练气功,步履还像年轻人一样轻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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